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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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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
“阿燁,我想向你討個人。”

“誰?”

“就你那小書童。”

司馬燁一口拒絕,“不行。”隨之眼神銳利起來,“你要她做什麽?”

“你那小書童,”司馬朗摸摸鼻尖,“我看上了,打算把她收進房裏。”

“你看上她了?”司馬燁神色冷下來,“不行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她是我的。”

“不就是個小丫鬟嘛,你就給我吧。”

“我說了不行。”司馬燁逼視他,“別打她主意。”

司馬朗被他的目光震懾到,張口欲言又止。

司馬燁不再理他,拂袖而去。

沈秀臥在榻上看書,聽到外頭的動靜,她連忙放下書,去迎課畢歸來的司馬燁。

“殿下。”她將茶奉上。他沒動作。空氣安靜得可怕。沈秀偷偷擡首,撞進他幽深的眸子裏。他就這麽一直看著她,沈默不語。

沈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他好像有點奇怪。是不是她今天睡太久,惹他生氣了?她惴惴不安地胡思亂想時,他倏然道:“還困嗎?”

“不困了。”

“往後你若困了,想睡就睡。”

嗯?沈秀遲疑,“是。”

司馬燁起身,“回府。”

這邊廂,司馬朗回宮後,宮人趕緊擺上晚膳。用膳時,照例有舞姬跳舞助興。

若是以往,司馬朗還有興致欣賞貌美舞姬的舞姿,可現在,他覺得舞姬的臉,怎麽瞧怎麽覺得難看,怎麽瞧都覺得不如沈秀好。

他放下酒盞,“都跳的什麽?下去!都下去!”

舞姬們膽戰心驚,趕緊退下。

入夜,司馬朗碾轉反側,不得入睡。睜眼閉眼,腦子裏都是沈秀。

一想到她,他的血液就開始滾燙,滾燙到快要噴湧出身體。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。

他並不是沒有喜歡過人。可從前他對那些女子的喜歡,完全不似現在這般,渾身血液都在顫栗。

他心悅她。想要她,想得到她。

若得不到她,心臟就若被潑了滾開的油,痛苦難受。他渴求她,極烈地渴求。

他從未這樣喜歡過一個人,從未。

碾轉反側至東方既白,他頂著憔悴的臉色下床。一路快步抵達國子監,他坐在講堂裏,等待著司馬燁。

到了早課時間,司馬燁帶著沈秀進入講堂。沈秀一進講堂,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
是司馬朗。她望過去時,他對她笑了一下。

司馬燁目睹這一幕,他狠狠瞪司馬朗。司馬朗撇嘴,轉過臉。

上經義課時,司馬朗時不時地去瞧沈秀,他的視線如有實質,若蜘蛛絲一樣纏黏在沈秀身上,沈秀只覺莫名其妙。他為何老是看她?

這時,司馬燁吩咐她,“回休憩室去。”

沈秀福身,離開講堂。待經義課結束,司馬燁冷冷道:“我說過,別再打她主意。”

“阿燁,我是真喜歡她,就把她給我吧!好弟弟,你就應了我這一回,我拿東西與你換,你想要換什麽,什麽都成!”

“不行。”

聞此言,司馬朗蹙緊眉。阿燁似乎是鐵了心不會把沈秀給他。

中午課畢,司馬朗踟躕幾番,終是耐不住,跟上司馬燁,“阿燁,我求你了,你把她給我吧。”

話音將將落下,他就被司馬燁一把揪住衣領,用力摁在墻上。

司馬燁惡狠狠地威脅:“她是我的,誰都不會給,別再打她主意,別讓我再說第二次。”

語罷他甩開司馬朗,頭也不回離去。

司馬朗靠在墻上,一臉鐵青。司馬燁為何不願把沈秀給她?她不就是一個小丫鬟!

莫非是她伺候得很好,很合司馬燁的意,是以司馬燁舍不得這個小丫鬟?

又或者,司馬朗眸光一閃。莫非,司馬燁也對沈秀有意?

不可能。他這表弟,就是個不開竅的石頭,怎麽可能喜歡沈秀。興許就是覺得沈秀伺候得好,才不願放手。

想定之後,他苦惱起來。司馬燁不願給人,他該怎麽辦?要不到人,若不然就算了罷。這念頭剛升起來,便被內心強烈的渴求碾壓得粉碎。

不能算了,他還是想要沈秀。他垂目,陷入沈思。

過了午休時間,司馬燁沒讓沈秀去講堂,又讓她留在休憩室。她送走他後,無聊地翻了會兒書,隨之出門轉悠。英姐跟在她身後,寸步不離。

國子監的花園裏,栽著桃樹和李樹,正值七月,桃李結果,沈秀望望碩果累累的桃李樹,“英姐,這果子可以摘了吃嗎?”

“還是不要隨便亂摘。”

“好吧。”她話音剛落,就聽到砰地一聲響,有人從樹上落了下來。

“哎喲!”清清脆脆的童聲響起。

摔在地上摸屁股的小童子痛呼著,“哎喲!”

她趕緊過去,“小孩兒,你沒事吧?”

小童子捂捂屁股,“沒事,咦?是你?”他認出她來。她也認出他來。

他的臉很好認。圓圓的臉圓圓的眼,肉嘟嘟的,很有辨識度。

這小童子,是之前魏朝清身邊的那個小童子。他喚魏朝清舅舅,大抵是魏朝清的外甥。

她問:“怎麽從樹上摔下來了?”

“我摘果子,不小心摔下來了。”小童子癟癟嘴,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這些果子可以摘了吃?”

“可以呀,舅舅說這裏的果子都可以吃的。”

沈秀卷起衣袖,“你等著,我去摘。”

英姐道:“我來吧。”

“不用,我爬樹可厲害了。”沈秀笑笑。她外公外婆住在鄉下,鄉下樹多,她常與鄉下的小夥們一起爬樹比賽,所以很會爬樹。

三兩下爬上樹,她摘下微微發紅的李子,扔下去,“英姐,幫我兜著。”

摘了好些李子,又摘了些桃子,沈秀下樹。小童子兜著果子,圓圓的臉泛出光彩來,“姐姐,你真厲害,像猴子一樣!”

沈秀莞爾,她拿起一個紅艷艷的桃子,來到就近的假石山旁側。用假石山裏流出的清水洗幹凈桃子。張嘴就咬,桃子卻被面紗攔住。

她環顧四周。男女主應該不會出現在國子監……吧?

然而凡事就怕有萬一。她不能賭這個萬一。於是她沒摘掉面紗,把果子伸進面紗裏,咬了一口,“真甜!”

“是嗎?”小童子眨眨長睫毛,也去洗了一個桃子,“甜!”

他跟著她坐在石山陰涼處,排排坐,啃果子。

“英姐,你也吃。”沈秀招手。英姐便坐過去。吃著李子,英姐道:“不愧是國子監種的李子,就是比外面的李子要好吃。”

小童子奶聲奶氣道:“舅舅說,國子監種的李子是全天下品種最好的李子,是全天下最甜的李子。”

沈秀道:“有一種李子叫蜜汁李,紫紅紫紅的,脫骨清香,脆甜多汁,比這李子還要好吃。”

小童子:“蜜汁李?沒聽說過,真的很好吃嗎?”

“好吃的。”沈秀微微掀開面紗,將桃子送進嘴裏。

“啪嗒!”正好看見她側臉的小童子,手裏的李子滑落下去。

沈秀替他撿起李子,發現他怔怔地瞪著她,她揮揮手,“怎麽了?”

“小孩兒?”

“小孩兒?”

小童子即刻回神。幾乎是一瞬間,他的臉騰地一下變紅,似若暈染了紅墨水,紅成一片。

“你這是怎麽了?是不是太熱了?”她去摸他額頭。他瞪大圓溜溜的眸子,驚鹿一般退開。

沈秀:“抱歉,我並非故意碰你。你的臉為何這麽紅?是不是熱著了?”

“不、不是!”他結結巴巴,不敢與她對視,仿佛一朵躲在綠葉後害羞的花。

沈秀狐疑地打量他,把李子放到他手裏,“快吃吧。”

他慢吞吞地啃著果子,皮膚上的紅雲一直消不下去。

“對了小孩,你叫什麽?”

“我叫、我叫魏長生,長長久久的長,生生世世的生。”

“魏長生?我聽你喚魏夫子舅舅,你和你舅舅一個姓?”

“我跟我娘姓的。”

在古代,孩子隨母姓,這很不常見。其中必有隱情。沈秀倒沒多問,只道:“你的名字真好,長長久久,生生世世長生。”

“舅舅給我取的。”他咧嘴,露出白白的小米牙,脆生生問:“姐姐,你叫什麽?”

“沈秀,三點水的沈,秀氣的秀。”

沈秀,平凡普通的名字,在小說裏也只是路人甲名字的水平,她媽媽給她取名沈秀,並不是望她優秀,而是因她長得秀氣爾。

而沈有財給原主取名秀,倒沒什麽意義,隨便取的罷了。

“沈、秀。”魏長生念著她的名字,不知為何,頰邊的紅雲又深了一層。

沈秀瞧瞧熾熱的陽光,“越發曬了,回屋吧。”她對魏長生道:“再會。”

“姐姐再會!”魏長生目送沈秀走遠。她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,他仍望著她離開的方向。

一晃兩日過去。司馬朗已有兩日沒來國子監上學。

司馬承歡道:“二哥他病了,昨日發了燒。”

司馬朗的侍從找到司馬燁,道:“世子殿下,我們殿下想見您一面,只是我們殿下還病著,行動不便,只能勞請世子殿下移駕永寧殿。”

司馬燁只字未語,徑直去往永寧殿。

永寧殿,臥房裏,司馬朗躺在床榻上,雙目深陷,臉色慘白,嘴唇幹燥,不見一絲血氣。

他氣若游絲,“阿燁,你來了。”

“病得這樣重?”司馬燁凝目。

“咳!咳咳!”司馬朗咳嗽起來,“沒事,總會好的。”他咳嗽得更加厲害起來。

宮人趕緊端來一盞溫水,讓他服下。他服下溫水,可憐巴巴地對司馬燁道:“阿燁,我昨日發燒發得迷迷糊糊時,好像看到了仙人。”

“仙人?”

“是啊,仙人說,”他嗓子吞咽了一下,“仙人說,沈秀是我命中註定之人,我若不與她在一起,餘生將厄運纏身,纏綿病榻。阿燁,你能就這麽看著我餘生厄運纏身,纏綿病榻嗎?”

司馬燁並不信,“你騙我。”

“我若是騙你,我不得好死!”司馬朗又咳嗽起來,“阿燁,你就可憐可憐哥哥吧,哥哥就求你這一回,以後你要求什麽哥哥都應你。”

說完這些話,他有氣無力地喘著氣,仿佛下一刻就會喘不上氣來,命歸西天。

司馬燁驀地湊近。司馬朗連忙往後一縮,“挨這麽近幹什麽,當心哥哥把病氣過給了你。”

毫無預兆地,司馬燁一把捏住他的臉,笑道:“好哥哥,你臉上怎麽還敷了白.粉?”

司馬朗心虛地轉過頭,“什、什麽白.粉,你莫是看錯了!”

司馬燁掐住他的下顎,眸光森冷,“你騙我,不惜咒自己不得好死也要騙我。”

見自己騙不下去了,司馬朗慘兮兮道:“我……我這也是沒辦法了,我雖沒看見仙人,但若不與沈秀在一起,我這病怕是也好不了了,餘生怕是也要長臥病榻,阿燁,你就可憐可憐我,把她給我吧。”

司馬燁收緊手指的力道,“即便你沒騙我,我也不會把她給你。”

“疼疼疼!”司馬朗下顎被掐得劇痛,顎骨都快被捏碎!

然而司馬燁並未停手,他繼續加大力道,似要掐死司馬朗。

宮人驚恐:“世子殿下!世子殿下住手!”

司馬燁終於松手。

司馬朗下顎疼得動都不不了。他忍著劇痛,道:“阿燁,嘶!阿燁,你說即便我沒騙你,你也不會把她給我,你寧願看著我厄運纏身,纏綿病榻,也不願把一個小丫鬟給我?!我可是你哥啊,你親表哥!她不過就是個小丫鬟,你為何如此看重她?她就伺候你得那麽好?”

“一個會伺候人的小丫鬟而已,又不是不可替代,你若把她給我,我能給你找一百個與她一樣會伺候人的丫鬟!”

“她不可替代。”

“不可替代?有什麽不可替代的!阿燁,我可是你親表哥,於你而言,她難道比我還重要?”

司馬燁不答話。司馬朗驚愕,“在你眼裏,她還真的比我重要?她不就一個小丫鬟,你為何把她看得比我還重要!”

“因為,”司馬燁頓了一頓,道,一字一句,“她是我的女人。”

司馬朗瞠目結舌,“你說什麽?你的女人?你是說,你喜歡、你喜歡她?”他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問題。

阿燁這個不開竅的木頭,怎麽會喜歡沈秀!難道他突然開竅了?

司馬燁:“是。”

聽到他肯定的回答,司馬朗呆滯起來,一時有些恍惚,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話。

怪不得阿燁不願將她給她。卻原來,阿燁也喜歡她!

司馬燁一點一點將手上的白.粉擦到司馬朗身上,“你再打她主意,別怪我對你不客氣。”

目送司馬燁拂袖而去,司馬朗仍然處於呆滯的狀態。下顎的疼痛提醒著他,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夢。

司馬燁策馬離開皇宮,途經賣魚筍夾子的小攤,他下馬,買了兩包魚筍夾子。

彼時,沈秀正待在屋裏吃水蜜桃。前兩日,司馬燁發現她摘了國子監的桃子和李子,便給她弄來了各式各樣的桃李。

她愛極他弄來的水蜜桃。也不知是土壤還是肥料的不同,這裏的水蜜桃比現代的水蜜桃口感要好得多,皮薄肉厚,柔軟多汁,用冰塊鎮一鎮,好吃到停不下嘴。

她吃完水蜜桃,取書翻開時,司馬燁進屋,將兩包魚筍夾子放到桌上。

觸及魚筍夾子,她眼睛彎成彎彎的月牙,“多謝殿下。”

夜裏星光杳杳時,司馬燁遠望夜空裏的漫天星辰。不知多久過去,他似乎做下了什麽決定,下榻取來燈盞,離開臥房。

在沈秀屋子前守夜的紅姐見司馬燁前來,她趕緊行禮,“殿下。”

這麽晚了,人都睡了,殿下來做什麽?

司馬燁示意她不要出聲。他輕輕推門而入。輕聲步至床前。

床榻上,沈秀平躺於枕間,氣息淺緩起伏。燈盞昏黃的光芒映在她面龐上,映出朦朦朧朧的光影。

他觸摸她鼻尖的光影,指腹描摹她的臉。

沈秀感覺臉上有點癢。她立時醒來。一醒來,便看見有人拿著燈盞,站在她旁邊。

“誰!”她差點嚇到魂飛魄散。

“是我,別怕。”

認出來是司馬燁,沈秀松下一口氣。她驚魂未定,“殿下,這大半夜的,您來所為何事?”

燈光在他濃長的睫毛上跳躍了一下,他道:“將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。”

生辰八字?他要她的生辰八字做什麽?她問:“殿下問這個做什麽?”

“不必問,到時你會知道。告訴我。”

她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盡數說給他。他頷首,“你繼續睡。”

司馬燁並未回房。他直接出府,策馬馳向皇宮。

司巫(巫官之長)被宮人吵醒,他沒好氣道:“你說誰?誰來了?世子殿下?”

“是,世子殿下前來占蔔。”

“怎的大半夜來占蔔。”司巫摸摸自己這把老骨頭,“快把衣裳給我。”

待整裝好,司巫趕緊去見司馬燁。

司馬燁遞給他一張紙,“這是一位女子的生辰八字,我欲娶此女為妻,勞請占蔔姻緣。”

舉凡是東陵人,若要結親,都會在婚前占蔔一卦,是以,司馬燁來了司巫這裏。

司巫取出一對擲珓,祝完咒,將占具投出去。看了投出來的卦象,司巫神情微變,陰卦,大兇。

“殿下,此乃大兇之卦。”

司馬燁面色一沈,“不算,重來。”

重投一次,仍是大兇陰卦。

司馬燁臉沈得能滴出水來,“再重來。”

依然是陰卦。三卦出象不吉,三卦皆大兇。司巫踟躕,“殿下,卦卦皆兇,您與這位女子恐怕沒有緣分。您與她不可結合,若強行結合,您會有大兇之災。”

司馬燁聲音緊繃,“再重來。”

然而,無論投多少次,都是陰卦。

司馬燁有些暴躁地咬牙,“什麽破卦!一點都不準!”

他轉身就走。

司巫急忙叫住他,“殿下!您不可與這位女子結合!這是天意!萬萬不可違逆天意!”

司馬燁駐足。他站在門上,緩緩轉過身,蠟燭燈影映在他身上。他的臉一面處於燭光之中,一面處於陰影之中,“我偏要違逆天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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